亲，你们还好吧？

相比人类的紧张压力、各种规则，好羡慕你们游来游去自由自在逍遥快活无拘无束的日子。真想成为你们中的一员，在宽阔碧绿平静的水面随意游荡随心潜水随性滑行，高兴时站立水面晃晃脑袋扇扇翅膀抖抖羽毛，一副快意快乐快活的样子。

城市是我们赖以生存的家园，澧水河是你们栖息嬉戏玩耍的场所。在城市中央宽阔的河面上，你们一两只或三五只或一群群静止不动、潜水捕食、极速飞行，给我们这座城市不知增添多少美妙的情趣，吸引多少行人的眼球。

亲，在河面活动的你们，是我心上的一丝牵挂、眷恋与慰藉，更是我们这座城市一道亮丽的风景。

清晨，日出东山，阳光洒在河面，一时出现“半江瑟瑟半江红”的景象。你们似乎刚刚睁开惺忪的眼睛，离开昨夜安歇的草地，在岸边的水面漫不经心地游动。早起锻炼的人们经过河堤，你们见了扑腾着翅膀，哗啦啦向河中央迅疾飞去。你们胆小如鼠，小心提防着人类，见了庞然大物的我们，就如同我们见了侏罗纪恐龙一般。我想让你们知道，貌似庞大的我们不会伤害你们，是你们的朋友，也永远是你们的邻居伙伴。

阳光下，你们三五只星星点点，或一群群密密麻麻，静静地浮在水平如镜的水面，远望像一个个小麻点儿，又似一个个静止的音符，近看仿佛露出水面的小小的鹅卵石。有一只两只缓缓游动、抖抖羽毛、扇扇翅膀，才知道你们乃是活物。你们中的几只抖动翅膀时，亮出腹部耀眼的雪白的羽毛，仿佛是展示给雌性看，就像雄鸡扇动彩色的翅膀吸引母鸡一样。有时候，你们也传来嘤嘤嘤柔和的声音，那是你们追逐打闹的欢叫声，不仔细听，还不知道是你们在鸣叫。偶尔，有一两只尾部一翘、头颈扎入水中，荡起一圈圈圆形的波纹，水纹一圈圈往外扩散增大，另外一两只又潜入水中，又漾起一圈圈圆圆的水波，水纹几经重叠交错后渐渐消失。过十来秒，在几米处，最先潜水的那只钻出水面，其他几只随后也冒出来。偶尔，你们不约而同迅疾扎进水里，噗的一声，水面激起浪花。在水下，你们是捕到了小鱼小虾，还是空手而归，我不得而知。你们向前划动时，似乎总有一个队列，一只“领头雁”在最前，其他分列在后侧两翼，就像大雁飞行的行列；你们像一艘艘小艇，身后留下“V”形细小的波纹。有一只忽然兴起，展开双翅，掌踏水面，箭一般贴着水面朝前疾飞，在几十米甚至一百米外停下来，身后划出一长溜笔直的水痕。其他的也展翅疾飞，在先前那只附近停下。你们的胆子渐渐大点了，河边有浣衣女哗啦哗啦洗衣搅动河水，你们以往会避而远之，现在并不那么惧怕，就在十几米远的地方觅食潜水。微风起时，水面漾起粼粼的水波，你们随着风浪时起时伏悠哉乐哉。河面过往的渔船你们甚是不待见。你们在水中央正在享受宁静沐浴阳光的时候，忽然，哒哒哒，马达轰响，一艘渔船径直朝你们驶来了，你们惊恐地展开双翅又如箭一般贴着水面扑啦啦向两边奔逃，身后是一串串笔直的水线；还有一两只甚至离开水面几厘米，腾空飞起。待渔船远去马达声消失，你们重新聚集，又悠哉乐哉浮在水面嬉戏玩耍觅食，全忘了适才那有惊有险的一幕。

下雨时，万千的雨滴从天而降，淅淅沥沥落在水面溅起水花，也落在你们小小的身子上，整个河面水珠四溅雨雾迷蒙，你们若无其事地浮在水上。雨水于你们无关痛痒，这全仗于你们身上那浓密光滑密不进水的褐色绒毛。

夜幕降临，澧水两岸华灯高悬，河面波光潋滟，璀璨的灯光和高耸的大厦倒映水上，平静的水面朦朦胧胧、明明暗暗、灿灿烂烂。在河中在岸边，你们汇集一块，抱团取暖御敌，等待子夜时分万籁俱寂时上岸栖息。人们只顾欣赏澧水河两岸的夜景，无视你们的身影，忘记了你们的存在。但眷恋着你们的我会留意水上的动静，知道你们依然停留在水光倒影中，那波光灯影里会有你们活动的踪迹。仔细一看，在灯光倒映的一片光亮的水面，有那么一片不起眼的细微的黑点；在一片灿烂平滑的水面，偶尔闪动粼粼的波光，打乱了原本规律平整的水面，定睛一瞧，水面上有些小黑点在徐徐移动，那都是你们。

这几天，堤岸有人施工，下游大坝在开闸放水，河面瞬间变窄了，河床裸露一大片，大人小孩提着桶子拿着纱网在水边捉鱼捡虾。你们活动的场地减少一半。我走过河堤，下到河滩，都难见到你们。在河边僻静的水域，只有零星几只，你们不再像原来那样疾飞潜水，抖动翅膀。原先一群群的你们都去哪儿啦？河面变狭窄了，你们生存的环境改变了，还真替你们担心。待到下游大坝关闸了，水位涨高了，你们又重新在河面出现了，一群群一片片在河面浮动、潜水、抖抖羽毛，你们的生活又恢复如初，我悬着的心也平静下来。

每年六七月，下着瓢泼大雨，河水暴涨。湍急浑浊哗哗的河水淹没了河畔的草滩草丛，淹没了你们的栖息之所，汹涌奔流的波涛不住地冲刷上岸，打在行人的脚下。向河面放眼望去，水势汹涌浩大，水流奔腾不息，水浪一个接着一个、一个高过一个。原本生长在岸边十余米高的柳树只剩下树梢的枝条随着水流飘摇动荡，岸边的渔船也被主人们拖上了岸，河中央不时冲下许多枯枝败草和腐朽的木头。在滔滔奔流的洪水面前，你们去了何方？藏身何处？栖息何地？这是我心中不解之谜。洪水过后，也不见你们活动的踪迹，哪怕是一只、两只。在难熬的三伏天，豆绿的水面没有了你们，从上游到下游都不见你们的踪影。河堤是我每天散步必到之处，我纳闷地沿着河岸寻寻觅觅走走看看，终究不见你们。失望惆怅莫名之时，我想：难道你们躲在一个地方生殖繁衍去了，还是已经完成了一个生命周期？

九月秋凉之时，平静的水中央有一个小黑点，只有一个小黑点浮在水面。揉揉眼睛，细细一瞧，哇哦！那不是你吗？亲，你终于出现了，出现在熟悉的河面，出现在我的视野，出现在我日夜经过的地方，虽然只有一只。你偶尔扇动翅膀、钻入水里，我就知道是你。我的眼眸一亮心中一喜身体一颤，拂过你小小身子的河风轻抚我的脸庞吹动我的头发摩挲我的肢体，我缓慢的脚步渐渐轻快了，脚有节奏地踏着青石板，唇齿间飞出欢乐的流行歌曲：“怎么也飞不出花花的世界，原来我是一只酒醉的蝴蝶……”过了一两周，水面上的小黑点由一个变成两个三个，再过一两周，变成了五个六个。我心中窃喜，你们的队伍渐渐壮大了，你们又回到了人们的视线。到了十月，你们已经成群成片，又回到从前那活跃兴旺鼎盛的时代，那道由你们编织的亮丽的风景又映入我的眼帘，回归我们的城市。日日月月年年散步河堤的我再见到你们这群小可爱小精灵，是多么的诧异喜悦兴奋和快乐。

查阅《现代汉语词典》，加上搜索了解，才知道你们有一个怪怪的拗口的难记难写的名字——䴙䴘。你们形貌酷似鸭子，比鸭子小得多，人们习惯地称呼你们为“野鸭子”。这是对你们的冒犯、蔑视和不尊重。在此，我要为你们正名，也有必要科普一下：你们有一个不同凡响的大名，叫“䴙䴘”。最早见过你们，是在故乡湘西酉水的河湾，也是那样七八只静静地浮在水面；在慈利大峡谷返回的游船上，看见两三只在水面一角静如处女；在武汉东湖一隅看见几只，悠然自得的样子。城区的澧水河段上至木龙滩大坝，下至红壁岩电站，都有你们活动的身影。你们喜欢在静谧的水域活动，不喜欢激流险滩。

䴙䴘图片来源于网络

印度伟大诗人泰戈尔在《普尔比集·太阳颂》里，这样写道：“旋律的跌宕中活力的春水，涨满我周身。”时下正是春暖花开草长莺飞的季节，澧水两岸，柳枝正吐绿，桃花在盛开，小草已泛青，大地一派欣欣向荣。人们纷纷走出家门散步河堤，扑进大自然多彩无垠的怀抱。我要面朝澧水大声喊：“碧绿明净澄澈的澧水，涨满我周身，激荡我的心。只是因为，水中有你们。”

䴙䴘们，但愿你们在澧水河平安永远。你们是我们人类永久的朋友、邻居、好伙伴，更是我们这座城市一道恒久不变亮丽迷人的风景线。

亲，你们安好，便是晴天，便是我们这座都市的艳阳天。

作者简介：

徐昌贵，湖南省教师作家协会会员，张家界市作协会员。在国家省市报刊多次发表散文、诗歌和教育随笔。

转自：湖南生态文学